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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主人(一)

作者:南山空同    2021-09-26 12:15    阅读:2200    回复:0

第十章 莫辨正邪

第二天,传来了消息,夭夭的父母找到了。

夭夭得到的消息是,她的父母被发现时,和众多当天消失的族人被关押在一起,所有被关押的人,都听说是被送去给魈怪做食物的。还好吕尚的人及时赶到,将他们解救了出来,再晚两三天,恐怕夭夭的父亲便被人送到了终南山中,成了魈怪的食物。

夭夭第二天备了礼,去吕尚处向他谢礼。没想吕尚会亲自接见了她。

吕尚在夭夭乃至整个有邰氏国人心目中,是盖世无双的大英雄,有着神一样的地位。是他趁帝辛与东夷人相互征战之时,决定潜下心来发展经济,使得整个周原兵强马壮。是他率兵灭了帝辛,虽然夭夭与帝辛并无恩怨,但一个能灭掉殷人的强者,总是值得尊敬的。

是他赶走了崇国人,挽救了有邰氏国人的性命,又帮他们安顿了住处,这些恩情,都是顶了天的。更何况,若是没有他,夭夭的父母,何尝会有性命。

这一切,决定了吕尚在夭夭的心目中,绝不只是一位当权者,而是一位有着英雄气概、慈爱、受人尊敬的精神导师。

但她得到了个并不好的消息,当时掳走她父母的崇国人,为崇侯虎的部下,住在甘谷之中,这个名字夭夭并不陌生,因为文真曾说过,他回来之后,一直住在甘谷之中,那里是崇国的方国。

另外,这批人抓走她父母和有邰氏国的人,是为了给魈怪做食物,这样说来,甘谷中必定有人是私通终南山魈怪的。

据吕尚的调查,巫师的死,是魈怪的同伙为了杀人灭口,因为在这之前,有邰氏国中,有很多人病死,这些病伤而死的人,被人送去全给魈怪吃了,这件事后来被巫师知晓了,他们便杀了巫师。

至于镇上的人为什么会死,发现所有死伤的人,都曾去过你家或是从你家门前经过,但只有一个人从你家门前经过,他却没有事,并且他跟随着邰邑的人来到了岐山城邑,也许他还会继续为害世间,必定是继续为害邰邑之民,也难保岐山邑能逃得一难。

夭夭着实被吕尚的推理吓着了。

“夭夭谢过大师,今日能与父母相见,盖受大师之托,大师所言之 事,夭夭心有慌然。”

“夭夭,你可知我为何要将此事告知与你?” 夭夭只是摇头。

“因为只有你能救邰氏乡邑,只有你才救得了我西岐子民!”

夭夭见吕尚言辞恳切,不像是在开玩笑,吓了一跳:“夭夭年少不更 事,大师切莫戏言!”

“夭夭可知为何邰氏乡邑会有身死?” “大师说过,为魈怪所害!”

“依理而言,依我西岐之力,何惧一魈怪,然这魈怪的主人,为妖邪至尊,此妖邪有着不死之身,如今他要取我西岐众人性命,非我 等可挡!”

夭夭忙身形后退,不知如何是好。“大师有盖世之功,如若尚不知如 何抵挡,夭夭一弱女子,不知能有何为?”

“虽说这妖邪有不死之身,但亦有破解之法。只要夭夭愿帮忙即可,  如若应允,当为有邰邑众人之福,亦为我西岐之幸,尚当不胜感激,愿为驱使!”

夭夭见吕尚言辞肯切,慌忙回应道:“大师过礼了的,如若夭夭有 用,自当愿意,何劳大师如此言重,但不知夭夭该当如何?”

“夭夭若肯相帮,必听尚之言,须言听计从,方可救众人于水火,你 可愿意对鬼神许誓?”

“这,夭夭愿意!”

吕尚见妖妖业已答应,便问道:“夭夭可曾想过,此人为谁?” 夭夭仔细想了想,摇摇头说:“不知晓,望大师明示。”

“我且问你,灾难生发之时,是否为桃花开后?缚你父母者,是否自  甘谷而来?魈怪是否为终南山之物,听从终南山众灵的号令,如若此妖邪

要再害人,是否将随之入岐山邑?”

夭夭点头:“大师一说,夭夭才发现确实如此。” 

“既然如此,何人行径与此相符,何人便是妖邪,尚疑心此人不是别人 , 正是文真先生 !”

“ 不会是他的,文真先生言语笨拙,生性淳厚,又怎会是妖邪,更勿 言会伤害他人之事,还望大师再行察断。”                                                    

“文真先生为大王贵客,大王尚以师长之礼视之,尚岂敢乱言。小妖 者,皆杀人害命,以凶恶示人;雄霸一方之妖邪,必以威严示人,使众人听其言从其行,不敢有犯;然妖邪至尊,则暗纵妖邪为恶,明惩妖邪之不端,是故必显伟岸。你今日所见文真尊者,必为伟岸,据尚所知,他暗纵 魈怪为害乡人,必将明惩各色妖邪,天下之人,皆受蒙蔽。”                

“ 先生不会是的,夭夭多次见先生,都如孩提一般,绝无如此心计。” 

吕尚笑笑:“你可知十五年前文真先生为何消失不见?没有人知道 为什么。十六年前,他曾在岐山之上布下法术,而布法的起源,是要坏掉世间的仁义之德,从而混淆善恶,好从中渔利。但设下这一法术,要想得成,需两年时间。谁知天帝助我西岐及世间之人,一年多后,先王与姬旦上山之时,在一泉水边,无意中破了他的法术,才避免了仁义丧失、德行不再之难。

“这之后,文真先生既知事已破败,又无力回天,才隐身而退,今日 出现,必将是故伎重施,为害世间。”

“先生心地善良,怎会有害人之心?”

“文真先生并非你所想,在你心中,他拙言笨行,然十五年前,他 便巧言令色,十五年后,岂会更为笨拙?若无害人之心,又怎容魈怪为害乡人?我今为你引见一人,他十八年前,曾侍奉王季(周武王姬发的爷爷),且看他怎么说。”

说完,吕尚呼入一老叟,厉声道:“你今天当对鬼神发誓,所言句句 为真,将你所知之事,简要道来,切不可生编乱造。”

那人战战兢兢地应诺,讲到一段往事。二十多年前,这里麋鹿众多, 出去将猎之时,所获不下数百头,于城邑之上,遥望渭水,可见水泽相连,草映绿浓,有浅花开处,麋鹿聚散而食。

就在文真先生到来的前几年,有风自西北来,气温骤降数岁而不止, 雨不相倾,泽干草浅,麋鹿横尸于野,首尾相顾,众人皆惊恐不安。

当时,殷人箕子知道了岐山有麋鹿大量死亡的消息,为了安抚民众, 主动请命来到岐山,代表商王前来与季历相见,并且代表殷室开占,占卜得到的结果是“邑震”,意为有骚动、天灾发生。

占卜过后,箕子主动请求在岐山居数月,并告诉民众,“王知天命而为,可无忧”,说殷王是受天命而来统治世人的,他也能够知道上天的旨 意,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上天也是仁义的,虽然有灾难,但总是会提前告诉我们,所以我今天代表殷王来化解灾难,大家可以放心地生活。

箕子在岐地住了一个多月,没有多少事可忙,正好季历的孩子姬旦当时年少,箕子喜欢这个孩子的聪慧,因此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两人很投机。一天他们在岐山打猎,看到有一个人和一匹马前来,那匹马身上并没有缰绳用来牵制它,那个人也并不像平常人那样骑在马身上行车。在岐山中,他们一前一后地向前走。遇到路不好走的地方,那个人总是先通过说话告诉马,跟它说:“我知道前面的方向,我带领着你,但我们要前  进,走路得靠你啊。”

他们一路上说话很多,就像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说话一样,那匹马也是紧跟在他后面,没有要离开的样子。这个人便是文真先生。

箕子觉得很奇怪,让其他人都在原地待命,他自己下马,在后面跟着往前走。走了不远,那人碰到一汪泉水,便在那儿喝水。箕子走上前,向

他行礼表示尊重,说道:我在做事时,知道王命是要遵从的,因为那是上   天给他的权利,我必须遵从,同样,马也应当听从主人的吩咐,按主人的

意愿来做事,为什么你要对马像对人一样的礼遇呢?

那人笑着回答说。我们祖上时,家里养着灵兽,那灵兽不但能理解人的意思,还能知晓世间万般生灵的意愿。它当时因认为我的祖辈有智慧, 所以一直跟随着他。我们都把它当成家里的一员那样对待。但是我父亲他们总是挂念着那些远处不属于他的土地,便要带着灵兽去抢夺,却在半路上灵兽就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到了我这里,我再也找不到灵兽了, 所以只好拿马来替代,有什么话就对它说,这匹马也能让人把它当成灵兽,虽然有所不同,但是我也不会轻慢地对待它,而是尊重它的反应。

箕子问道:“你知道马是用来为人所奴役的,却不征用它,而是自己 和它一起走路,难道只是因为这个么?”

那个人回答说,我向前走路时,我是马的向导,可以带领着马,并且会激发和驱赶它,使它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当我迷失方向时,这匹马就像你的老师一样,听从它的本意,不会让你迷失方向,所以像它这样,我虽然会骑着它,却不敢过分地使用它。

箕子当时觉得此人并非常人,便邀请他到岐山邑中,文真先生果真便答应了。

回到岐邑后,箕子把他当成上宾一样看待,但他并不接受,问到他的住所,说是在终南山中。当时箕子、姬旦两个人都在,箕子感叹说,终南山啊,那是神灵居住的地方,那样的地方用来占卜,更容易得到神灵的启示。那个人回答说,我想到什么问题,就可以知晓答案的,不用请鬼神来告诉我。

此人言行,不敬鬼神,便可见一斑,不敬鬼神,又不怕鬼神者,必定为邪魔。但箕子只是有些生气,却是极为有礼节的。他说,我所知道的事情,要做事情之前,都是由鬼神来明示我的,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把这些指示传达给殷王,由殷王来传达和执行天意。你说想到即知,根本不用占卜,我是从来都没听说过的。

箕子为了看看他说的是否属实,便想拿东方夷人的事来问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那人便在地上画了一幅像。箕子看完后解出了像的本意,是东方夷人有祟?那个人笑着点头,默许了箕子的说法。箕子大惊,像这样大的事,你不用占卜不等我发问便可知。应当是神灵。那人笑道:不要因为我有些与众不同的能力,而把我当神灵看,我是世间的常人。

他当时言说不可将他视为神灵,其实是暗中表明他为妖邪,只可惜众人只当他是自谦,并未在意。

箕子听后感叹说,夷人有祟,这是我们族人应遭受的,我虽然现在知道了,却没法改变,我感到很伤心,不想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天命是不可逆改的,不会因为我们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形或早知道,而改变的。

文真先生微笑着并不回答,姬旦也看到他画的像,说道,你为什么 要通过像画出来,而不直接说出来呢。文真先生回答说,我要是直接说出来,可能会生出变数来,就不是这样的了。

箕子和姬发听了都感到很震惊,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箕子问, 难道天命是可以说改变就改变的么?文真先生说,我在终南山中居住,很少听说过有关天命的事,气灵相互化合,定数不会改变,但会生出很多变数。箕子一时有些难以相信。

姬旦问道,变数是怎么产生的呢?文真先生回答说,事情在刚开始生化的时候,要发生但还没有发生前,是最为玄妙的,你能感知到它,却不能去说出它。万物以有形而不存,诸事因有位而生利害,一旦具体地说出来,往往容易产生变数,所有的利害,都是万物气数的表象,容易受到影响,就像你拿条活鱼在手里,问我道,你知道千年的变数,知道生死的玄妙,我现在拿这条活鱼在手里,你告诉我它能活多久呢?我虽然知道鱼的生死之时,但却不能明说出来,我说它会活着,你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会让它死掉。所以我一句话说来了,则会生出气灵,一旦被明确感知到,就像我说鱼是活的一样,具体地说出来,就会生出变数。

箕子说,照这样说,天命是会因为人的言行而得到改变的,我刚刚听到你这样说,我会保留下来证实。文真先生笑着并不回答。

这一年,渭水旱灾严重,水稻没有长好,天上虽有阴云,却不下雨, 占卜的结果是不吉,众人都感到很失落。姬旦问文真先生说,天旱得这样厉害,是天命的定数么?

文真先生说,我不知道什么是天命,像人有生就有死,这样的事,可以算得上是定数,万事万物生化的规律,是能感知到的,并不会因为人的意愿产生变化。但是世间的地脉(山川、法度),我们是可以相应做出调整的,这是能改变事物气数的地方,众人的意愿都往那儿想,和地脉合在一起,是可以生很大变数的。

后来,季历知道了他说的话,虽然不信,但没有其他的办法,仍向他问解决的办法,文真先生说,你告诉尽可能多的岐人,说这一年将有大旱,并且虚设离得比较近的一个日期,说在这之前都一直不会有雨,太阳一直当空照着,不会有雨,让他们多谈论这件事,等着这种情况发生,就可以了。

季历照他说的做了,十多天后,天反而降下大雨,而且很多天都在下小雨,季历和其他人都感到很惊奇,天命占得无雨,现在却来了,问其中的原因,文真先生说道,即使有天命,民心也能使其得到改变,不是我。

现在看来,是文真先生有意隐瞒自己的妖邪之身,否则,除了妖邪, 何人敢违背鬼神本意?

还有一事。当时王季想请文真先生帮自己,他却不答应,王季没有办法,只好要他留在岐山,为自己的孙子讲学。

一天,文真先生与季历、姬发、姬旦、姬奭等人一起去渭河北岸打猎。看到有几百奴隶样子的人朝这边跑来,后面有追兵,有一些体弱和病残的奴隶,被后面的人追上,当场杀死。当时哭喊声到处都是,那些人跑到了季历等人的身前,求他们救命。

紧跟着,那些追兵也到了,因为季历在周边很有威望很强大,那些人向季历行过礼。季历问是什么原因。那个带头的人说:这些人全是我们部族的奴隶,不服从主命,而且还一块谋划杀死了自己的主人,逃跑了出来,我今天要全部杀死他们。

那些奴隶却说道,他们的主人凶残至极,他们住的地方潮湿阴暗,得了病没有人治,每天都有人慢慢死去,与其慢慢等死,不如逃出来。

追来的首领坚持要杀掉这些人,姬发、姬旦、姬奭等人都向王季求告,请求帮助解救这些人,季历面露难色,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文真先生见状,以季历家人之师的身份问那个首领道:“这些奴隶,是不是就像你们私家里拥有的财产或牲畜一样?”那个人说:“是的”。文真先生又 问道:“作为主人,对牲畜的死活不管不顾,过不了多久,死的死逃的逃, 算不算过错?”那个人思考了下说:“ 算是过错”。文真先生又问:“一个人犯了过错,是不是需要承担这一过错带来的结果?”那人答道:“是的,但奴隶杀主,仅这一项,就应当全部杀掉。”

文真先生接着说道:“我听说我们家里的牲畜,都是长辈出去打猎时抓回来的,就像是你们当初抓这些奴隶时,或许他们以前是其他人的奴隶, 因为经过你们主人的地界,被你们主人捉住,便成了他的奴隶。是不是这样?”首领回答道:“是的。”

文真先生说道,我们今天出来打猎,在我们岐山的地方,遇到了这么多的牲畜。本来是想抓来占为己有的,但你们也赶到了。论理,这些牲畜在岐山的土地上,就应当由我们的主人分配。但你们是那些牲畜以前的主人。

今天我们的主人王季在前,他又是非常听从天命,又注重自己德行、善待自家牲畜的人。我今有一占,假如占卜的结果,上天说这些奴隶是你的,我们一定遵从天命,帮你捉住这些奴隶,都给你。如果占得的结果是   这些奴隶都应归新的主人,我们可以请他们自己做主,有认为自己是属于 你们财产的,可以回去,不回去的那部分,才归王季。

那个首领觉得这样很公平,并深信占卜结果,那些奴隶都会是自己的,便高兴地答应了。占卜结果出来了,那些奴隶将属新的主人王季。

那个首领大惊,感叹道,怎么会是这样,难道连上天也认为这些奴隶不是我的么,是什么原因呢?

文真先生笑着说道,愿从王季者留下来,愿意回去的可以跟着回去。没有一个人愿意回去的,全都跑到了季历的那一边。

文真先生轻言道,民意如此,如有天命,则不可不察,若能察之,天必从之。

由此可见,此前文真先生不但善于收买人心,而且巧言令色,不敬鬼神。

吕尚听到这儿,咳嗽一声:“你先下去吧,今日之事,且不可告诉任 何人。”

等那人退了下去,吕尚转头对夭夭说:“我知你有所不信,须知,鬼  神都有寿命,唯有妖邪至尊方有不死之身,你若不信他为妖邪至尊,我与你亲身试一次,便可知。”

“不要试,”夭夭惊叫道,“他会死的!”

但吕尚还是试了,在文真与夭夭要从中廊出来,到达宾阶口时,有一支利箭朝文真飞来。

文真还在浑然不觉地下宾阶,谁知道脚下一打滑,竟向后面倒去。

夭夭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见文真已跌倒在宾阶上,身后的廊柱上, 多了一支玉箭(箭头是用玉做的),夭夭吓得眼泪一下子冒了出来,刚要喊来人,却又像记起了什么似的,张开口,却没能喊得出来。

文真腾出一只手,朝夭夭摆摆,示意不要紧,要她不必慌张,自己只是一些小伤,他从柱子上拔下箭,言道:“定是有人不小心将箭射了出  来,差点伤着了我们,你也不必张扬!”

夭夭不知道怎么回话,一路上都心不在焉,文真有两次问她是否有心事,她都只是说父母刚回来,心中有些挂念,文真便要她早些去看父母,自己和宫中管事的人说一下,让她多在父母安置的地方待一待,陪陪父母。

夭夭并未推辞,但她并没有去父母那儿,而是去了吕尚的府上。 “是你让人用箭射的先生?”她愤愤地问。

“你不应当问我是谁射的箭,而是要问,为什么文真先生会毫发 无损。”

“我……”夭夭一时无语。 

“若说文真先生为妖邪至尊,我知你定难相信,今日发生此等危害,晚上定有邪灵来访文真,你若不信,晚上亥时二刻一过,可稍加等待,或 能亲见。但须那文真真心待你,才不会多加回避,你为何不去一试?” 夭夭真去了。

晚上亥时过后,文真在火塘前安坐,夭夭添了些柴火,正闲坐间,屋外似有人影闪过,地上有落叶乱走之声,文真感到头后面有热流行走,便对夭夭说道:“待会儿如有人来,你不必害怕,记得有我在就好。”

夭夭立即答道:“先生若不方便,夭夭先回屋休息便好!” 

“不妨事,你在就好,不瞒你的。”

正说话间,门前多了一黑一白两个人影,虽然那两个人没有真实的声音发出,但文真与夭夭都听到了他们说的话,那声音不是通过耳朵传来的,而像是直接到达大脑中的。

“终南山风、云二使见过尊者。” 

“你二人来此,可有更多信息?”

“尊者,我二人奉素问之命前来,有几事相告。”

说完,看了看夭夭,意为是否要回避夭夭,不要让她听到。 

“你但说无妨,不用回避于她的!”

夭夭虽然在那儿装作忙自己的,但听了文真的话,心里还是暖暖的。    “一事为,今日有人为害尊者,素问姑娘说只是始端,恐此后将愈

盛,要我等问尊者,是否回山,可保无害。”

文真笑言道:“躲得过的,皆不是难,躲不过的,皆是机缘,不必让 的,无须牵挂的。你要说的另一件事?”

“素问姑娘此次出去打访消息,得知一消息,帝辛死后,触怒了轩辕  氏族鬼神,他们愤恨不已,他们最初在深夜派灵兵侵袭姬发梦境,使得姬发精气散失,身体虚空,好日后谋其性命。如今时机已到,轩辕神族已派灵界将兵前来,将有碍姬发性命,我等是否施救?”

文真闭目一会儿,睁开眼道:“救不得。”

夭夭听了这句话,心里自是一惊:大王这般厚待他,他竟然不肯施救,虽近日他有心待我,他日我若有了为难,又怎能期盼他有个帮衬?实在是靠不住的。想到这里,她心里倒有一丝伤感与悲凉。

“尊者,还有一事,此次素问姑娘所到之处,方国林立,战乱即将一  触而发,且每方国之中,皆有高灵的身影,素问姑娘要我问你的意见,我方可有所为?”

“既然将乱,那就让他们乱起来便好的,传我的话,要素问继续探听  虚实,待和谷子、白兕妖王他们和大角老人他们有了信息,我将再回终南山,之后我们将出兵为战,以平众方国。”

“可,尊者,我们何来的兵丁?”       

“你们先回去便好,到时自会有的!”

风、云二使回去后,夭夭并不说话,只是蹲坐下来,在火塘边烤着火。

“你不开心?”

“没!”夭夭咬咬嘴唇,心里一团乱,她觉得文真忽然间很陌生了的,她甚至不敢去想文真到底是不是妖邪,又无法完全不在意吕尚的说法。

“你若有所想,何不告于我?”文真温和地说道。

夭夭停下手里的活,像第一次才看见文真一样看了半天,才缓缓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我听这些?”

“我没有什么是可以隐瞒你的!”

夭夭不再说话,只是看着火光,文真也坐在一边,并不说话。          

“刚才来的,他们并不是人,也不是鬼神,对不对?”                            

“是的,他们算不得鬼神的。”在当时人们的心目中,姬发家中供奉的才是鬼神,轩辕氏族才算神,其他的都不是的,而风云二使不在上述之列。

  “你们刚才提到的白兕妖王是谁?” 

“是一白兕,众人称他为妖王。”

“为你属下!”

“是的!”                                                

“是不是有人要害大王?你不肯帮?” 

“是的,我不能帮。”

“你刚才和他们说,是不是你想要灭掉好多方国?” 

“ 很 可 能 的 !”                                                                             

“ 我没有要问的了,”夭夭感到自己越问越绝望,“我要走了!”

“夭夭你莫生气,我确实不能帮的,不过有人可以。你明天一早,便去找吕尚,告诉他有轩辕神族的人要为害大王,让他小心提防。此事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所以只有麻烦你去了。”

夭夭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一早,便直奔吕尚府第,一路上她边走边落泪,她开始有一些相信吕尚所说的了,文真先生不是别人,而是妖邪至尊。

但她只把风、云二使到来和文真说的轩辕神族的事告诉了吕尚,其他的只字未提。

就在吕尚派临观加强戒备后的不几天,轩辕神族的人果真来了。

那几天中,一直在下雨,从来没有间断过。

雨影中,姬发宫外,聚集了近300人的轩辕神族的灵。

轩辕黄帝离世之时,曾将一把玉剑藏于甘泉山下,用来吸食山川气灵,滋养聚集轩辕神族众灵,使得他们能够代代相传。他们建立了森严的制度,为首的叫鬼臾区,是轩辕黄帝在人间的代表,明五行之理,善医术又精通兵法,只要见到他拿着玉剑出现,便相当于看到了轩辕黄帝本人。鬼臾区还有一名副将,叫常先,负责在鬼臾区不在时,看护甘泉山。

甘泉山中,鬼臾区和常先靠的是玉剑聚来的灵气存活,只要不发生斗转星移气灵有变一类的机缘,便可以长久地活下去,而他们二位手下的七位大将,则靠吸食山川草木气灵为生,寿命在300年到500年,再比他们低一级的,便是各种草木精怪,受到其本体(比如树的品种)影响,其寿命几十年到数百年不等,他们的希望就是效命于鬼臾区,他日修出人形, 便可以得到鬼臾区和常先的护佑,并有望被派到各方国轩辕黄帝的庙宇之中,吸纳人间气灵,存活更久,因此他们是整个轩辕神族最为中坚的力量。其余最低层级的,往往只是一些鬼魅,他们投奔过来,做一些杂事, 只求不被他人欺负,图个安全感,便已是心满意足。

整个轩辕神族,犹如一个没落的贵族,他们的主要职责,是对人间施加影响,使得人们不愿也不敢反抗神族后裔的统治,但姬发他们破坏了数千年来的这个规则。

这次到来的,有两名大将,200余位有数百年修为的草木精怪。

为首的名叫百方,早有他的部下向前几步,大声喝道:“府内各灵物 还不快快出来,见过轩辕神族百方神将,可饶你们不灭!”

话音刚落,只见从周王府中,自上而下,飘落数百灵兵灵将,一字排开,临观也是以灵体现身,站在最中央的位置。

临观见了,心中暗暗叫苦,虽然自己兵将要多于对方,但对方阵营中,甚至连大树也来了,那大树也只是灵体,但浑身就是一棵三四人才能合抱的树,只有上面快分枝杈的地方,才能依稀看出有类似人的头部长在那儿。

再看为首的两人,右边身形高大的便是百方,左边一头像人的怪兽, 那怪兽头白脚赤,颈毛张立,如同狮子一般,但个头却要大出两三倍来, 怒目圆瞪,鼻息浑厚。

临观言道:“此处为西岐之地,擅入者死。”

“哈哈哈,”空中传来震耳的笑声,所有的灵兵无不被震得掩耳躲身,队形大乱。

“弃受封有邰,不安社稷,竟敢有违天命,杀害帝辛,我受轩辕神 族之命,有两事为差,你可告与姬发。其一,退离朝歌,奉武庚(纣王的儿子)为帝;其二,姬发、姬旦、吕尚三人,须到朝歌,在众鬼神面前谢 罪。我等不再追责。”

那临观本为黎人之后,祖辈受轩辕氏族的侵害,听了之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从轩辕氏起就……你们……你们却……我不会……我  不怕你们。”

临观本想骂:你们从轩辕氏时起就以鬼神的神圣之名,行迫害之事, 愚弄天下众人,要天下人无条件听从你们的号令,从一出生就要信你们尊你们。你们凡事都要插手,凡事都要管理,人们随时都活在你们的恐吓之中,你们却还要求我们尊你们、敬你们、爱你们,我有我的祖先,我不会像他们那样愚蠢,把你们当成自己的祖先,虽然这里所有的人都怕你们, 但我不怕你们!

不过这话临观却不能说,因为连姬发都是那么敬重与敬畏轩辕神族, 自己怎能开骂,甚至连吕尚,他心里虽然对轩辕神族有诸多不满,却不敢表现出来,否则那些愚昧的老百姓反而不答应了。临观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全咽下,只留下那么可怜巴巴的几个字。  

他知道这次来的不是别人,而是轩辕氏族,不敢多加表态,暗中已派 人去请吕尚。

临观压住火气道:“大王乃凡人,非我灵界之人,神君若有事,请容 我请吕大师前来,再好商定。”

“依你之意,我得在此等候,等你那什么吕尚来了方可,真是天大 的笑话!如果你怕姬发看不到我,我就显形给你们看。”说完,命令道:    “现形!”

众灵兵齐齐地显出形影。

临观也不得不显形,朝门口已经被吓傻了的护卫喊道:“快关门,命 人在千步以内布防,任何人不得进入!”

临观让关门和布防,是怕轩辕神族的人被更多的人看到,消息传出去,大家都知道轩辕神族出动了,是反对周王的,将会有更多的人还想回到帝辛的统治之下,会对周王不利。

百方一看临观竟然敢让人关门,便喝道:“各路精怪,前面开道。” 

话音刚落,百方的身后一阵骚乱,之后又平静下来,中间一队站立不动,左右各分出一队来,每队有近百人,分为两排,前排为各路精怪,包括树身人头的灵怪,还有兽身人头没有得到完全人形的兽类,后面一排为人形灵物。

第一排精怪直冲过来,体形庞大,气势凶猛。

临观喊道:“只可抵挡,不可伤害。”话完,临观的左右两翼也各排出一队灵兵来,分列左右,中间只留为数不多的几位灵将,守在跟前,待精怪冲来之时,两翼与其纠缠在一起。

虽说轩辕神族手下的精怪身体庞大,样貌奇异威猛,但临观手下今天带来的一百多号灵界将兵,也全都是精兵,实力不容小视,却不敢主动出击,只是抵抗,越来越有不支,精怪们步步逼近。

临观见此情景,与身边一瘦而长的灵将耳语几声,那灵将从怀中取出一绳子,临空一抛,喊声“绑”,那绳子立时化作上百条带有金光的细线,缠绕在了众精怪身上,将众精怪死死捆住,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只余下一片哀嚎之声。

那些灵兵本想上去加以武力以表示不满,却平时受吕尚和临观教导, 知道不可与轩辕神族的人结仇,便只在对方面前挥挥自己的手臂或武器。折了回来,仍然分立两边。

百方见此情景,回头看自己身边的灵兽,那灵兽心中会意,犹如闪电般从队伍中闪出,瞬间便奔到精怪身边,口中喷出火来,那些金色的细绳遇火即没,眨眼间的工夫,精怪已被解救,并且悉数列队,等待百方的命令,而灵兽则迅速回到百方身边。

这灵兽名叫厌火,是上古时期厌火国仅存的国人,曾投靠轩辕氏族,成为保护轩辕神族的七大神将之一。

临观他们居然敢用灵绳来对付轩辕神族的人,这一犯上的举动一下子惹怒了百方,他仰天长啸,立即有狂风怒吼一般,夹着黑云,席卷而来。

那狂风之中,很多黎人灵兵就像树叶浮在水上一样,飘了起来,悬在了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一个个惊慌失色。百方将自己的双手慢慢聚拢,双手相向,呈中空状,如同手中握一圆球,他双手越离越近,周围的风也仿佛只在一个圆点聚集,那些悬在空中的灵兵,也像是被挤压了一样,离得越来越近,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球形气体,旋转起来,直径有近20米。

临观身旁有一将领见此情景,凌空飞去想要将里面的灵兵解救出来, 当他刚飞到那个圆球的边缘时,整个人突然间像遇到了旋涡一样,也被裹了进去,成了巨形球体的一部分。

临观见此情景,知道就算自己去了,也难保不被卷进去,便与身边的大将说道:“今日之事,别无他法,唯有逼迫此人,才能解决,现他专心施法,你们前去干扰便可。”  

这时他身后仍有近十名大将,左侧有三人一跃而出,齐齐飞向百方, 想要使他分散注意力,以好解救众人。

就在他们接近百方时,厌火突然间张嘴,从口中吐出三个小火球来, 那火球从口中一出来,便变得有拳头那么大,朝三灵将飞来。

三灵将一看不妙,拿兵器去挡,那兵器一遇到火,便像融化了一样, 软软地瘫了下来,落在地上。脚还没站稳,厌火又吐出三个火球来,他们只好赤手空拳去挡,这一挡,那红色火球立时不见了踪影,那三人的身影,也由白转黑,最后像粉末一样,化成了尘埃,落在地上。

余下的众人看到这般情景,立时脸上现出惶恐的神情。轩辕神族自从颛顼离世之后,所有大将都很少在人间走动,果真威力非凡。

百方的手形越变越小,裹着众灵兵的那个球,直径变得只有10多米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众灵兵灵体难保。

临观不敢再让众人冒险了,先交代一句替我守阵,便消失不见,过了片刻,大门大开,从中走出一个人来,正是临观的肉体,他一出来,后面的门便重重地再次关上。

临观来到阵前,从身后取出一把剑来,那把剑被裹在一青黑色蛇皮之中,那蛇皮是一百年蛇精的身体所化,经过泡制而成,剑在囊内,极少示人,每夜须放在月光可照射之处,照射愈多,阴气愈重,剑气愈强。

这青冥剑,用的是黎山之铜锻造。蚩尤落败后,黎人北迁,携走了大量的铜器,最后他们将其融化,变成一大铜鼎,埋于地下,希望能够吸引天地能量,收容黎人的灵兵灵将。

这一埋,便是两千余年,渐渐地,竟然无人知道铜鼎的下落,后来帝辛攻打黎人时,黎人败退,被帝辛的军队包围在一座山上,天色已晚,第二天早上,帝辛的人马便会攻上来,众人只有一死。

但他们命不该绝,那天夜里,他们无意中获得了铜鼎,他们知道铜鼎本身并不能让他们脱难,便连夜架起了炭火,融化了大鼎,让族中的工匠连夜锻造了数十把剑。

然而锻造到最后一把快成之时,竟然发现没有水了,众人正愁之时, 有一条百年蛇精,从树丛中凌空窜出,直接扑向铸剑的工匠,死死地一口吞住工匠的头,吸进大半,众人吓得四散而退。

谁知那工匠在反抗之时,使出全身力气,抡圆了力量,一剑划过,那蛇精从头部活活断成了两截,血“吱啦”一声,全都淋在了剑身之上,剑身激起一道白烟,白烟过后,剑身变成了青色,泛着幽幽的光。

那工匠也因此中毒身亡,这把剑,人们便给了他15岁的儿子—临观。

临观他们击退了殷人,便紧急撤退,撤退之时,他不忘带上那蛇精的身形,几经烘制,将其身子,做成了剑囊。直到他后来才听吕尚说,这把剑已经有了数百年的道行。

正是因为这把剑,吕尚才更有信心要他保护周王王宫。

此剑临观极少启用,但这一次,眼前众人不济,他只有倾其所有,与其一搏。他剑一出囊,便指向百方,那剑带了一道剑气,水幕一样朝百方划过去。

厌火见了,吐出火球去挡,谁知只挡住部分,上下两处的剑气,仍然飞泻过去。

百方一见,不得不移出一只手来,照临观方向便是一掌,二者相遇之时,立时激起一阵雨雾,那个巨型的圆球亦不再存在,众灵将纷纷落在了地上,站立不稳,散退在临观身后。

百方的掌功,名叫混元化阳掌,最忌外力干扰,因此,施掌之时,通常有他人在旁协助保护,临观劈出的,是由青冥剑发出的剑气,百方看到厌火的火球也没能挡住,便不敢大意,只得以掌来接,方得以化解。

百方这才仔细打量临观:“你手中之剑,是何来由?”

临观见事已至此,也不再多加隐瞒,便言道:“我乃黎人之后—临观。”

“怪不得姬发敢犯上作乱,原来有黎人支持。你们这些逆天奸邪,在

一起祸害炎黄子孙,我们今天到来,正好为炎黄子孙除去后患。让你知道逆天而行,是何下场!”

临观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喝道:“我祖辈居于黎山之下,轩辕氏族为  一己之私,杀我同族,抢我盐田,美其名曰征讨,我黎人保护祖产不受侵害,居者有其地,住者有其屋,何过之有?到头来,竟成了凶恶的叛逆之贼,何来天理?”

“休得胡言!你若是接得住我的混元化阳掌,我便今日先行退 去,你将今日之事报与姬发,改天我再来问罪,若是接不住,今日今事难有休止。”

临观思虑吕尚无须多时定能到达,到时自有定夺,我先拖延时间便好,想到这,他与身后的人说:“你们先退后一些,我来领教他的 厉害。”

说完,自己往前跨几步,抱剑在胸前,凛然而立。

百方嘴角有一丝笑意,也往前几步,双手平张,手心向上,然后闭上眼睛,手掌向上抬起,那手臂突然间像是浮在水面上一般柔软,有上下漂浮之感。突然他双手再次相向而应,两手之间,慢慢出现一团黑雾,那雾气凝结在一起,在他的手心之中滚动着。

一时间,地上的落叶也仿佛受了影响,在他周身打转,无有停止。这些树叶慢慢地形成了一个新的球状物,让人分不清它们到底在朝向哪个方向转动,最后那些树叶慢慢地也消失不见了,只能看到一个由气体包裹的圆,在迅速地旋转着,所到之处,地上的碎石和树枝都不见踪影,地上只是多了一些灰粉类的东西,全都化成了粉末。

黎人将兵一看,大惊失色,临观的肉身之体,怎么能抵挡得住!

百方手中的球并未变大,但另外一个最初裹着树叶的球体却越来越大,临观一看,不能坐以待毙,当主动出击才好。

他抽出剑来,向前一劈,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那个球居然仿佛开出一条缝来,他快速向前几步,纵身一跃,跳了进去,等他跳进去后,那条缝也突然间合上了。

他手下的黎人兵将一看这般情景,个个相向而视,只听有人喊了一句:“大家一起冲上去!”

他们并不是冲向那个圆球,而是直接冲向轩辕神族的队伍。

临观进到里面,相反的是,里面风平浪静,十分安宁,但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压力,朝他周身压过来,仿佛随时要将他挤散架了一样,他的手发抖,甚至连握紧剑的力气都没有。

他想立起剑来,刺破这个气圈,但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真正使上劲,胳膊发麻,手腕处更是酸疼得厉害。他甚至在想,自己会不会也像那些碎石一样,化在里面。

就在这里,他看到自己的大队人马冲向了轩辕神族的队伍,一切都要失控了。

他无法确认自己能否抓住那把剑,剑在他手里越来越沉,最后竟然没能握住,朝下面直直地掉下去。

就在剑身碰到大球边缘的瞬间,整个大球突然从下面被劈开了一条缝,他甚至能感受到有外面的风吹进来,他顺势整个身子往下面一低,从那个缝里掉下去,落到了地上。他的部下已冲到了对方阵营前面,他怕厌火会再伤害自己的将兵,便第一时间,举剑朝厌火劈去。

就在剑气要劈中厌火时,厌火身形一闪,迅速飘向一边,速度之快, 在肉眼看来,几乎是瞬间位移,他身后有躲避不及的精怪,怕被剑气所伤,急急躲避,中间空出一个通道来。

百方一看临观借助青冥剑脱险,也不急着追他,反让巨大球体移向王宫正门前的照壁,“轰”的一声巨响,那照壁立时化成尘埃,王宫的大门一下子显现了出来。 

 那巨球并未停止,缓慢地朝大门移去。

临观刚才发现了青冥剑连自己也不知道的潜在力量,便想用剑去挑战百方,以免巨型圆球会继续向前,毁坏王宫的左右门。

但他还没来得及动,眼前便多了一个人,挡在前面,正是厌火。厌火一掌拍在他肩上,他的肩部一阵酸痛,跌在了地上。厌火伸手来抢青冥剑,临观顺手一挥,剑气所到之处,厌火再次消失不见。

当他发现后面有股凉风袭来,厌火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厌火的身子足有两米余高,对临观来说简直是个庞然大物,但他有着和庞然大物完全不相等的敏捷身手,疾风一般的移动速度。临观倚仗青冥剑,方能与他周旋。

这时消息已传到了周王府中,早有士兵来报,说临观让关了大门,不知道是何缘故,要人警惕,并且有很多兵丁跑去保护周王,但没有人能具体说出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来了什么人。

等到有人从门缝看到照壁倒后,府中的人才全面进入备战状态,并且显现出一种未知的惶恐,很多人虽口上不说,但都害怕这会是鬼神的惩罚,惩罚周王灭了殷商的江山。

文真在屋内坐着时,便有官员来请,说周王在西庙等候。文真去了,先按习俗简单拜过诸神。

姬发强作镇定问道:“先生可知外面之事?”文真亦不清楚细节,便道:“不知晓。”

这一回答刚出,人群中便传来叹气之声。

姬发手下一名官员问道:“那先生可有解决之法?”

文真心想,自己出去亦是无妨,不如前去探视,免得祸害了周王府中,多有不便。打好主意,便主动言说:“我去看看吧。”

文真离大门还有数十米时,狂风刮得眼睛都很难睁开,空中多了一个直径约20米的由风组成的圆球,外面仿佛隐约可以听到厮杀之声。

在府外,近400人混战在了一起。

那个圆球像是积攒够了力量,呼啸着缓慢移向了周王府的大门。

门上有些瓦当在遇到圆球的边缘时,转瞬便化成了尘土,眼看着整个周王府的大门就要蓦然消失。

突然间,从周王府第的大门旁走出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来,那个巨型圆球在碰到他们时,立时变得越来越小,任凭百方如何调用灵力,也没有任何改变,最终竟消失不见了。那两个人继续向百方的方向走来,凡是他们经过的地方,众灵都像被冰冻了一般,身形全被固定了下来,仍然保持着打斗的姿势,他们所过之处,全安静了下来。

百方、厌火、临观一看自己的灵兵全部被控制了,一时难分清敌我, 但都静了下来。

“来者何人,竟敢管我轩辕神族之事?”百方大声喝问道。

那两个身影并不说话,继续向前走。早有精怪扑向二人,但都在快打到二人之时,突然定格住了。

“若再不回应,休怪我等无情!”厌火也帮衬道。那两人仍无回应。

百方与厌火互看对方一眼,齐齐出招,厌火双手堵耳,口中喷出如炬烈火,那烈火出来后,化作一条火龙,直奔二人而去。百方则朝天大喊一声“嘿”,一时有地动山摇之感,从空中有一道石柱,朝二人压来。

那二人中,只有一人边走边习惯性地挥了下衣袖,那火龙立时不见了踪影,石柱也散落一地,原来是一些泥土所化。这之后风声立停,到处一片寂静。

百方、厌火二人自知不是敌手,又猜不透是什么样的来路,便行礼问道:“我等今日不知有高灵在,多有冒犯,还望恕罪,请问二位师尊为  谁?我们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们即刻率众灵离开便是!”  “请问二位高灵是要护佐姬发?”

“非你所言,姬发生死,与本灵无关。” “那不知二位尊者,又是为何?”

“本灵路过此地,任何灵物,不得兴兵革之事!轩辕氏族,概莫 能外。”

百方、厌火听到对方口气,便知来头不小,在灵界,得罪某一灵物的事倒也正常,但一出口,却不将轩辕神族放在眼中的,确实是没有。听眼前这二人口气,来头定是不小,说不定是上古神祇,自己却认不出来,若是贸然得罪,将来不好担当。但两人又想争取二人的首肯,便显出形影来。

府中的众人听到外面一片寂静,以为危险已去,便打开府门,却看到百方和厌火二人,知道他们是鬼神,吓得赶快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文真看到前面有一黑一白两个形影,正是风、云二使,便回头与夭夭说:“你莫怕,随我一起去吧。”便慢步向前走,夭夭也壮着胆子,一步步前来,其他人则都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风、云二使见文真前来,各自让到一边,恭敬地说道:“见过尊者! 为防有人惊扰尊者,我等故前来干涉。”

百方与厌火忽然明白了,眼前这两位法力高强的高灵,果真并非姬发的人,他们是为了保护眼前的这个人才出现的,那么,眼前的这个人,肯定有更大的来头,万万是不能得罪的,便也学着风、云二使的样子说道:  “轩辕神族百方、厌火,率众神见过尊者!”

文真看着眼前的情景,问道:“这是?” 

“姬发不敬鬼神,不以鬼神为尊,征享时有慢待,天下之人皆知,此罪不可饶恕,我等方来问罪。”百方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这般说来,你是代天下人来问罪的?”文真态度和缓地问道。 

“ 正 是 !” 

“ 我素闻,尔等都是要天下人事无巨细,都须经你首肯,方可施行, 否则便有灾祸,今日我等到此,竟是你听天下人的了?”                              

 “我等以解救护佑天下苍生为任,自与天下人同体同心,姬发不敬鬼 神,不以鬼神为尊,对我等慢待,天下万民,莫不愤慨,望尊者明鉴!” 

文真轻轻笑了笑:“世人已供奉尔等两千余岁,尔等皆道貌岸然高 高在上,怎么就容不下众人一次慢待,尔等要世人敬你,却不知以水之平待世人,自有不平。可知世人的敬之中,藏着畏,畏之中,藏着恨,恨之中,藏着怒,尔等被世人遗弃,时之早晚,姬发等人,何错之有?”

百方听了,火不打一处来,没想到对方竟然这般不懂事理,但念对方手下之人都这般厉害,又不能和他闹翻,只好耐着性子继续争取,如能争取成功,回去就算不是大功一件,至少也有个交代。

“有邰氏族,引发内乱,民众忧苦,无有稳定,此罪亦不可免。”

“围猎之下,髭兽尚知逃散,尔等屡屡盘剥世人,不忧其苦,世人稍 加反抗,便言其惹内乱之祸,倒替民众忧心了,忧的恐是尔等地位不保, 而非民众之苦,若民安众宁,何惧内乱?”

“尊者有所不知,后稷之后,不从天命,擅自耕种,目中怎有鬼神!  姬姓家族,近百岁皆私谋害我轩辕之后,终坏殷人帝业,岂是贼子野心了得?不死,何以存天理,不灭,难以显仁义,不亡,无以彰正义。望尊者知悉,不再阻拦,我等好尽天理、显仁义,终彰正义。”百方说得义愤填  膺,正气凛然。

“这般说来,擅自耕种,便是不从天命了。鬼神之道,莫非是存天理  灭人性,天理从何而来?目中没有鬼神,人便该死,那高高在上的鬼神心中,若没有众生,又该当如何?坏了殷人帝业,即该死,那么不管殷人是否穷奢极欲,世人都当顺从接受,是否便是大义?殷人虽不顾世人死活, 但世人仍需世代拥护,是否便是你说的正义?”

百方、厌火不知如何回答,仍然大声道:“我等心中无私利,心中唯谋天下人之福祉!” 

文真不再理会,与夭夭说道:“我们走吧。”,又与旁边的风、云二 使道:“你解了法术,让他们都回去吧。” 

说罢,自顾向前,回周王府中。

夭夭跟在身后,步态轻盈,她突然觉得自己是错怪文真了,文真是面冷心热,特别是文真替有邰氏国说的那些话,让她莫名地觉得痛快。更令她兴奋的是,她从小便听众人说,轩辕神族的人,代表的是天意,无论大王还是平民,都要无条件遵从。他们从小受的各种教育,便是要无条件热爱轩辕神族,不能有怀疑,不能说他们的不是,他们说什么都是对的,他们让做什么,都是需要顺从的。

她无法想象有人违背了轩辕神族的意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她知道,只要有人稍对轩辕神族不敬,不等轩辕神族的人来,首先会被族人骂个半死,严重的,甚至会被层层告上去,要到城中的神庙里罚跪。

但从小,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轩辕神族的人,甚至连大王,也是借助巫师和龟甲在传递着轩辕神族的各种命令,不可以有丝毫的违背。有时候她觉得,仿佛身边的一些树木,也是轩辕神族的信使或化身,只要自己不小心说一句轩辕神族的坏话,便会被知晓,然后受到惩罚。

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惩罚,或者是为了防止被误惩罚,只要有人不小心对轩辕神族稍有不敬,便会有人告到庙里的住守或族长那里,用这种告密行为,来体现自己的清白和对轩辕神族的尊敬。

所有的人,都活在一种看不见的屏障之下,轩辕神族从上至下,俯视着一切,众人仰视着轩辕神族,却什么都看不到,但最让他们害怕的,正是这种看不到,却随时存在的力量。

他们所有的人从小莫名地感激轩辕神族,祖祖辈辈流传着轩辕神族的伟大事迹,毫无疑问的是,没有轩辕神族就没有他们今天的一切,他们的一切都是轩辕神族赐予的,因此,他们要尽自己的一切可能,去感激轩辕神族对他们的保佑。

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世间最大的罪过不是杀人放火,也不是残害同类,而是对鬼神的不敬,因此,为了祭祀鬼神,他们可以杀掉自己的同伴,可以做任何事,但最不能有的想法,便是对鬼神的不敬,这世间没有什么罪,比不敬鬼神更大的了。

因此,在那天她在吕尚处听到文真不敬鬼神的往事时,有一种无以言表的愤恨。但今天,当她看到轩辕神族的人向文真低声下气时,她竟有种莫名的兴奋。

她觉得自己再也不用为不小心说错一句话而感到害怕了,也不用再怕那双无形的鬼神之手,没有任何人能随时伤害自己,她可以在轩辕神族面前自在地走过,不管他们是否赞成或反对;她可以直起腰来大声说话,不必再怕有人告密,不必再事事请示鬼神,她可以按自己的意愿去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事。

她感激文真带给她的这一切美妙的体验。文真走进大门,与伏在地上的众人说:“你们都起来吧,没有什么鬼神是值得你们跪的。”

等文真见过姬发后,简短寒暄了几句,回到屋中时,与夭夭说道: “过几日,我恐怕不得不离开岐山邑了。”

这句话刚说完,便见吕尚急急赶来:“方才听说有异常,尚方才赶 来,听说先生已化解,可有为其伤害?”

吕尚这次端的是极为蹊跷。临观知道事情严重,第一时间便请灵兵前去报信,但吕尚不在府中,甚至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去向。要知道吕尚前几天便知轩辕神族的人有可能会来,才让临观加强戒备的,在这紧急关头,他本人不可能会凭空消失,让众人找不到他,那么,唯一可信的是, 吕尚今天是故意出去躲这件事,或者说,是吕尚知道轩辕神族的人到来的消息后,故意躲起来的。


 

蛊惑

 

那一天

终南山的杜鹃如雪灿烂

仿佛你曾经浅浅的笑 

风吹云淡

 

那花瓣上的露珠

定是我离去时的期盼

她们久久不肯散去 

六月的早晨

独自守候你的到来

 

那一天

渭河岸边浅花开处,草映绿浓

恰如你 如水的眼眸

 

动若惊鸿

那草尖上的阳光

定是你回来过的忧伤

她穿过千年的阻挡 

夏季的黄昏

星辉满载

不知所归

那一天

我在行军帐中喝下毒蛊

那一天

沣水不归,恰如你似水的娇美

 

那破碎的杯盏

定是我留下的遗憾 

固守了三千年的日夜

花开的季节

与你相见

是否只为

只为能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天

我与你相向擦肩

我的灵魂回到了三千年前

我们的背影

越离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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